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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虫之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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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将军”阿卡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透过草屋窗户的缝隙,天色仍旧是一片昏暗。√屋内,亦是一片漆黑……

耳中没有了先前的喧闹声,他的士兵们正三三两两,横七竖八地躺在外面的地上,他们安静地睡着了。那堆营地中央的篝火,也快要燃尽。在这张破旧的草席上,那个高个子的女孩儿,正赤裸着身子,侧躺在阿卡的身旁。她的脊背瘦骨嶙峋,在黑暗中瞪着大大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卡喘着粗气,眼角不自然地瞥向,屋子里那些墨黑无光的角落。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他总觉得那些黑暗中,隐藏着什么东西。耳边,似乎也响起了若有似无的沙沙声。这沙沙的声响,让阿卡后背发凉,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什么声音?阿卡并不知道,或许是他根本就不想知道。

阿卡的脑子里开始一阵阵地抽痛,几乎每夜醒来后,剧烈的疼痛从脑中的某个支点,放射性地向四周扩散,就像是一面快要捶破的鼓,这让他整个人都处在发疯的边缘。阿卡用拳头狠狠地敲打着脑袋,开始在草席边的衣服中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包“神药”。他颤抖着手,哆哆嗦嗦地打开,然后在手背上倒了一层白色的粉末,使劲地用鼻子吸了下去。

和一般人相比,“不死将军”阿卡虽然从八岁就开始服用“神药”,但是,他对可卡因的依赖性,却并不是那么大。他仅仅是吸食,还没有达到需要静脉注射的地步。其实,就连阿卡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他能活过二十岁的一个重要原因。这也是为什么在离开“军队”后的一年,他依然可以活着,而大部分曾经的“战友”,都已经为此丧生。

“神药”——可卡因对人体的危害性极大,尤其是对身体还处于生长发育期的幼儿和青少年。由于幼儿和青少年体内的细胞代谢,速度要更快一些,所以对可卡因的成瘾速度,要比成年人更快,产生的副作用,也要更加的强烈。一旦服用成瘾,就再也无法戒断。如果长期得不到可卡因的刺激,往往会陷入癫狂的状态,自残、自杀的行为极为普遍。这也在本质上,成为了他们不愿离开“军队”的原因,与其说不愿意离开,还不如说是根本就离不开。

脑袋中传来的疼痛感,正在慢慢地减轻。阿卡疲惫无力地瘫躺在草席上,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掏空,汗水就像打开了龙头的水流,正不断地从毛孔中冒出来。终于,整个世界都渐渐地安静,他的听觉似乎再一次变得敏锐,那些悉悉索索的沙沙声,又断断续续地传进了阿卡的耳朵,让他感到十分的紧张。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身旁的女孩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人回应。

阿卡有些恼怒,“喂!老子在跟你说话!”

她依然没有回应他。

阿卡坐起身,用手去推那个女孩儿的身体。她的身子硬邦邦的,就像是一截木头。她死了!就死在阿卡的身旁,无声无息地,瞪着大大的眼睛。

阿卡突然烦躁起来,他冲着屋外大声喊道,“士兵!士兵……”

“是!将军!”三四名睡眼惺忪的孩子,一前一后地跑进了屋子,他们的嘴角上还挂着口水,显然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有的将枪支端在手中,有的背在脊背上。

“她死了,把她抬出去……”

“是!将军!”

女孩的尸体很快就被抬走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阿卡躺在草席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失神的望着一团漆黑中的屋顶,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当耳边那些悉悉索索的沙沙声,又断断续续地响起来时,阿卡顿时有点儿后悔。他后悔不应该急着让人把那个女孩儿抬出去,至少也应该等到天亮之后再说。不管她是死是活,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和自己作伴,而现在,只剩下他自己。

虽然“不死将军”阿卡的一百多名“士兵”,就在几米远的屋外,但阿卡还是感到了孤立无援。的确,他绝对不能让这些“士兵们”进来陪他。他是领袖,是他们的“不死将军”,他怎么会需要他人的陪伴,他怎么会感到孤独,怎么会害怕?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而阿卡究竟在害怕些什么?这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虽然他很确定,自己的确有害怕的东西,他害怕虫子,黑色的虫子,这个答案听起来貌似有点儿搞笑。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害怕虫子,根本就算不上是件稀罕的事儿。害怕虫子的,大有人在,也许十之八九的女孩子,都会对虫子感到极度的恐惧,这是人类的本能意识。但对于一个从八岁开始就杀人如麻,双手沾满鲜血的娃娃兵来说,害怕虫子,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不死将军”阿卡还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无人可以倾诉。就像他十几年来,一直重复着的噩梦。日子久了,就有些混淆不清,不知道是真实发生过,还是他自己的一种臆想。

那是阿卡“入伍”的第一天,在他人的逼迫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接着,他被人群拉上了一辆军用卡车,那时的阿卡脑中一片混乱,几近崩溃。卡车在颠簸的道路上跌跌撞撞地前进着,他的家和村落在他的视线中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恍惚中,阿卡仿佛看到父母倒在地上的尸体,猛然动了一下,让他不由地一愣。接着,幼小的他便看到了那诡异的一幕。

一只身子硕大的黑色虫子,从母亲的尸体上爬了出来,它直愣愣地盯着阿卡,晃动着长长的触角。阿卡从未见过这种虫子,它的身躯是个椭圆形的,体态明显要比蟑螂大出很多,而且更加的肥硕。身下的虫足密密麻麻,看上去就让人浑身难受。它的触须也是黑色的,很长,从头部由粗到细地生长着。那对触须不断地晃动,就像是正在进行着某种神秘的仪式,或是在下达某种命令。在那对触须的晃动下,一只接一只的黑色虫子,慢慢地从父亲和母亲的身体中钻出来,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转眼就将两具尸体覆盖。远远看去,就像是两滩不断蠕动着的黑水,沙沙的声响不绝于耳,分不清到底是爬动声,还是咀嚼声,让人头皮发炸……

不管阿卡身在“军队”中,还是他“退伍”后的那一年,这个噩梦一直纠缠着他,永无休止。他已经开始有些分不清,那些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觉,让他惶惶不可终日。阿卡从未见过那种虫子,更喊不出它的名字,却一直感到它们就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如影随形。它们来自于黑暗,藏匿于黑暗,吞噬着黑暗。它们到底是什么?又以什么为食?

阿卡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突然心中一凉,刚才那个高个子的女孩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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