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若笙抽出车上的纸巾擦了擦眼角，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心里稍稍的舒服了一点。
她转头一直盯着这个男人的侧脸，在街灯中明明灭灭的，脸侧的弧线很完美。他的嘴角紧紧地抿着，看上去有些冷峻。她本不想问的，可是话到嘴边想了想还是说出来吧。
“你为什么会来？”
她的嗓音沙哑，很长时间没有喝水了，喉咙干疼。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他还在意她么？
“偶然得到的一份资料，这是公民的义务。”他这话说得冷漠无情，言下之意便不是为了她，让她别自作多情。
闻若笙觉得这天都聊死了。
她呼吸都觉得很沉重，她伸手随意地理了理头发，靠在一边。车里开着冷气，外面的天气很闷，这已经是夏末初秋了，有时候温度还是很高，但她却觉得很冷很冷。
整个人小小地蜷缩在一起，她就那么靠着，眼皮沉重的耷拉下来。
很累。
不仅是身体累，心也累。
顾承昀伸手将那件滑落下来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他的眼眸里面是深寒，只有扫到她的时候眼尾带着几分缱绻的意味，这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仔细。
有些人，爱过了就会刻在骨子里。
哪怕人海茫茫，遗失了记忆，最终还是能一眼就看到。
潜意识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车子缓缓地开到了宁城市人民医院，外面的雨也落下来了。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顺着玻璃往下滑。
“到了么？”
闻若笙的声音里面带着浓重的鼻音，她似乎没什么精神，抱着他的西装，那双眼睛有迷离，满是困意。
顾承昀将伞放到了她的手中。
闻若笙看了一眼外面的瓢泼大雨，轻声道了一句谢。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竟陌生至此。
她手里捏着那把伞打开车门冲入了这场大雨之中，娇小的人就这么消失在了雨幕之中。顾承昀皱着眉头，他心里没由来的烦躁，车灯闪烁在雨丝交叠中，就像是他的心情。
闻若笙跑进医院的时候，也被打湿了发尾，这雨太大了。
……
“沈小姐还好么？是不是明天就能出院了？”
“嗯，我过来看看安叔叔，毕竟他是我们沈氏的老股东了，知道他出事我心里也很难受。”沈曼妮的手上打着绷带看上去倒是很严重，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碍。
她盯着这个病房。
安远就在里面，这半晚上的时间足以了解很多消息。沈曼妮很自信，安远还没来得及将那份遗嘱交给闻若笙，因为沈佑安的电话里面抱怨只说是他们要见面，沈明全和沈曼妮都觉得安远是开车准备和闻若笙见面。
因为太着急，路上出了事。
她们也不清楚这场车祸是谋杀，顾承昀已经让警局那边封口，在没查出事情真相之前，便不打算公布。
“您真是好心。”
沈曼妮惯会逢场作戏的，这宁城不少人都听过她的名号，无非是善良大方，温柔体贴。说到底，她就是一个单纯的好人，谁都比不过她纯洁，只有那么少数才知道她的真面目，但那些人也不屑和别人争论。
沈曼妮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做这样的事，是沈明全授意的。
她是沈家的大小姐，没人会怀疑的。
护士查了病房之后便离开了，沈曼妮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走进去的时候安远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床上。
“安叔叔，你别怪我。你本来就是重伤，就算活过来这辈子也只能躺在病房上了。”沈曼妮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冰冷，“安叔叔，我是让你解脱，你去了下面可千万别找我，要找就找闻若笙吧。”
她的手都在颤抖，渐渐地伸向了氧气罩。
只要把氧气罩拿掉，他就会死了。
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不会落入闻若笙的手中了，那可是百分之二十呢。
“安叔叔，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和我母亲，但现在你还不是一样躺在这里么？”
沈曼妮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发泄，她这几年太憋屈了，就算在公司里安远都是针对她的，在他眼里，她就是沈明全出轨的证据。
她内心的那股愤怒促使他将那氧气罩拔下了。
沈曼妮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看着安远窒息的反应，她心里畅快却又十分害怕。
嘀……
那仪器开始鸣叫起来，沈曼妮松开了手。
“医生！医生快来啊！”
沈曼妮换了一副面孔，仓皇匆忙地从病房里跑出来，直接撞上了一个人。
闻若笙被她撞了一个踉跄。
“医生！这个房间的病人快不行了！”沈曼妮还在大叫，“若笙，安叔叔不行了，需要急救。”
闻若笙脑子一片空白。
面前只有沈曼妮夸大的表演。
医院的护士和医生犹如鱼贯，都挤到了病房里。
“开始急救。”
里面的气氛很紧张，医生在有条不紊的急救。
“血压下降，心跳骤停。”
“血压80，70……”
闻若笙紧紧地捏着拳头，她看着沈曼妮，那双眼睛锐利地盯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怀疑地看着沈曼妮，能够察觉到她的不自然。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巧合，她进去之后，安叔就需要急救了。
“爸爸知道安叔叔住院了，让我去看看他，这也是公司的心意。”
“晚上十一点过来探病？沈曼妮你脑子没病吧。”闻若笙心里的怀疑从两成到了五成，她不相信。
这些事，接二连三的都像是意外。
“要不是你的话，我也不会这么晚过来。是你把我从楼上推下去的，将我的手都伤成了这样。我来医院才知道安叔叔车祸重伤，这个点才有时间过来看看，你那是什么眼神？”
沈曼妮没想到会碰到闻若笙，吓了一大跳。
“你觉得我是什么眼神？”
闻若笙隐而不发。
她不知道沈曼妮和沈明全知道了多少，如果遗嘱的事情出来，他们还会做出多过分的事。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忍，忍下去，忍到狐狸尾巴露出来的时候。
或许，沈明全在她忤逆他的时候，就打算让她消失了吧。
到底有多恨呢？
也是，他为了钱连闻人静都敢害，再害她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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