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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败露
“真是秋老虎啊，这都九月中了，怎地晚上还这般热。”
魏璎珞坐在灯下，一边轻摇着摇篮，哄着熟睡的孩子，一边扇扇子，“奎林热得脖子后面都是汗，好不容易睡安稳了。”
“少夫人，您别说，您那会儿让我做的这凉席面儿的枕头，还真是好用，奎林小少爷颈后不觉热，不出汗了，很快就睡了。”
青莲轻声道。
二人说话间没留意如不知何时到了门口，只望了熟睡的孩子一眼，便僵在原处。
“如姨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青莲最先发现了门口的如。
如勉强定了定神，“我这几日觉得身子好些，今晚热得有些睡不着，便想着来看一看奎林。”
“可不巧了，奎林也是刚睡着。”
魏璎珞坐着没动，依旧轻轻地给孩子打着扇，轻声说道。
“少夫人……您给奎林枕的这枕……”如的唇色白了白，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枕是夏日时少夫人让我做的凉席面儿的，枕着特别凉快。”
青莲道。
“是……是，少夫人心思奇巧。”
如看着熟睡的孩子，手心冰凉，那枕头她如何不认得，夏日里魏璎珞让青莲封了几只凉席包面的棉絮枕，那棉絮都是新棉，不似旧棉不飞絮，枕头但凡轻压一下，便有絮子飘出来，纵然不能致命，也可诱发喘病，少时若得了喘病，那便是一辈子随身的病症，更可怕的是，但凡吸入棉毛柳絮，就有窒息丢命的可能。
魏璎珞明明知道的，可是她……还是故意给奎林用了这样的枕头！
“如？”
魏璎珞将扇子给了青莲，自己走到如面前，“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魏璎珞笑吟吟的看着如，可那笑容让如心里泛起丝丝的凉意，让她整个人入坠冰窟。
“少夫人，可否……单独一叙？”
如狠了狠心，说道。
魏璎珞眸中一丝讶色也无，只勾了勾唇角，先行向外走去，如随后跟上。
院子一角有一方葡萄架，藤蔓青青，枝桠垂下，下方有一张石桌，两只石凳，魏璎珞便在那石凳上坐了下来。
如上前一步，直直地跪了下去。
“少夫人，如不知何处得罪了少夫人，少夫人要杀要剐都行，可奎林毕竟是富察家的孩子，请少夫人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唔。”
魏璎珞应了一声，竟然没有诧异，更没有下文。
“少夫人，如求您了，只要你放过奎林，您让如做什么，如绝无二话。”
一声轻笑，来自魏璎珞，依旧没有说话。
如一咬牙，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下接着一下，直到地面出现了斑斑血迹……
那磕头的声音咚咚响，由快至慢，血和着虚发的汗水红透了魏璎珞脚下的一方地。
“你就算是磕头磕死了，奎林也是富察家的孩子，也要一直生活在我掌管的富察府中，直至长大成人、成才……哦，或许他还有成才的机会。”
魏璎珞慢悠悠地说道。
磕头声停了下来，如慢慢地抬头，看着魏璎珞，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现在才知道害怕了是吗？”
魏璎珞睨了她一眼。
“少夫人……”如喃喃道，“我究竟何处得罪了你……”
“你没有得罪我，你本身的存在，就是个错。”
魏璎珞伸手掐起如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你主子清楚我的性子，一定告诉过你不要轻易对我动手，免得我对你起疑，七阿哥的事情，是个绝好的契机，你主子不会放过，可是我不明白，你缘何做事出尔反尔，一边害我，一边救我。”
“我……我不知道少夫人在说什么……”如的眸子闪了又闪。
“你觉得我会信吗？你主子在宫外广撒大网，搜罗王公大臣的秘密隐私，抓到把柄之后为她所用，如，我且问你，你进府一年多了，可曾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给你那主子？”
魏璎珞慢慢说道。
如的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魏璎珞撒开手，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自然是没有的，我夫君富察傅恒，刚正聪敏，事无不可对人言，不涉党争，不储朋羽，不与后宫勾连，没有私相授受，如，你虽然一直想找到傅恒的把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真正掌握了任何一条不利于他的消息，你是否还有命，再看一眼你的儿子奎林呢？”
如面如死灰，这闷热的天气，她的冷汗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如，实话告诉你，我魏璎珞，不是好人，对待有异心的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奎林的枕头，不是棉絮的，只是普通的荞麦枕，可是你要清楚，不管你是谁的人，不管你的主子是什么人，你进了富察府，就是富察家的人，你的儿子生下来，就姓富察，他有没有命长大成人，你主子，说了不算。”
魏璎珞轻飘飘的几句话，却掷地有声，听在如的耳中，声声振耳。
“少夫人！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只求你看在四少爷的份上，看在奎林也是富察血脉的份上，高抬贵手，放孩子一条生路！”
如再一次，将头磕进地面的血污中……
天有些阴沉，漆黑的乌云隐了月光，葡萄架下空无一人，只有浅浅一块血迹，早已干涸。
魏璎珞端坐在书房中，自袖中抽中一张小小的字条，凑近了灯芯。
簇簇火苗很快吞噬了字条，其中隐约一个“妹”字一闪，不见。
只余灰烬，风吹，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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