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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澹醒来的时候面前已经升起了火，红色的火舌舔舐着黑夜，火堆中发出哔啵的声音，有零星的火点向外溅出。
“小庄哥，你的柴捡的不行啊。”
他离得近，害怕火星跳到身上，往男人背后躲去，被卫庄斜视的眼神吓到，又慢吞吞地挪了出来，在他身边坐下。
一时间无人开口，李青澹眼中倒映着跳动的火光，良久他缓缓道，“韩非是被阴阳家害死的，他中了六魂恐咒。”
“阴阳家为了苍龙七宿的秘密，与李斯联手陷害于他，嬴政将他关在牢中，李斯恐怕也没想到阴阳家居然背着他害死了他的师兄。”
卫庄，“你怎么知道李斯不知情？”
“因为消息是李斯传给我的。”
李青澹戳了戳火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李斯来得突然，脸色阴沉，只让我快去牢中将人带走。”
“你到牢里韩非已经死了？”
卫庄的声音在黑夜中透出几分危险。
“没有。”
李青澹摇头，“但情况也不妙，他已经中咒了。只不过有些奇怪，我并未看见大司命，在一旁的是月神和另一名女子，我不知她是谁，但是月神似乎颇为尊敬她。”
“阴阳家。”
卫庄将这两个字吞下，陡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杀气，他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李青澹，“你后来是如何逃出来的？”
“是李斯，他应该是料到阴阳家另有图谋，所以在牢中人手上早有安排，恐怕他也没想到阴阳家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吧。”
李青澹嗤笑一声，不知是对李斯还是阴阳家，“如此一来，小庄哥，你说，嬴政他，知不知情呢。”
据后来坊间传闻，韩非是狱中突发疾病而亡，秦王知道后也颇为痛惜，李青澹想起那位气势惊人的始皇帝，目光变得晦涩起来。
卫庄突然出手将他压倒在地，一只手摊开他的手掌，掌中已是鲜血淋漓。
“小、小庄哥？”
“嬴政知不知情我自会调查，至于你，别做多余的事。”
卫庄俯身凑近他耳侧，带着磁性的嗓音连同呼出的热气一道钻进他耳中。
李青澹不自在地拍了拍他，“我能做什么多余的事！小庄哥你快起来，以后别对着人耳朵说话，一个个的都什么坏习惯。”
他这样，韩非这样，墨鸦白凤也喜欢这样，都不知道什么毛病。
卫庄没有反驳，顺着他力道坐了起来，拉了他一把，阻止他用流血的手撑在地上，“伤口没愈合，别碰。”
一道小口子而已，他腹诽道，抬头就见卫庄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连忙道，“知道啦知道啦，不碰，我不碰就是了。”
“其实在墨家……”李青澹瞄了眼他的脸色，果然瞬间阴沉起来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我那不是什么，之前一直吃墨家的穿墨家的，突然反水好像不太厚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尴尬的笑声在卫庄的死亡凝视下逐渐消失，“小庄哥，你应该，不会怪我叭。”
“呵。”
卫庄又是一声冷笑，“多你一个，少你一个，都一样。”
李青澹觉得他话中有话，但也不敢深思，只好装傻。
月上中天，黑夜越发凝重，唯有林中小屋时不时传来交谈之声，随着月光的偏移又渐渐消失不见。
李青澹已经睡了，毕竟除了特殊任务之外，不管白天睡了多久，他都是坚持要晚上睡觉的人。
一点没变。
卫庄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大早，李青澹醒来的时候卫庄也睁开了双眼，说实话，这一觉睡得实在比不上有间客栈软绵绵的床铺，不过他没敢说出来，只是实在忍不住才道，“小庄哥，我听说流沙转行了……是不是赚得不好啊？”
可怜首领的私人住宅如此落魄，甚至连张床都没有，昨晚两人又比试了一番，剑气在梁上与墙壁上留下了道道痕迹，显得越发心酸起来。想当初在韩国，虽然前路未卜，风雨缥摇，但好歹紫兰轩与公子府都极为漂亮，便是冷宫也比此处好上不少。
卫庄不欲与他废话，“你可以走了。”
见他还想说话，鲨齿出鞘，剑尖指下，入地三分，他双手搭在鲨齿上，森然一笑，“嗯？”
不敢动不敢动，李青澹僵硬着退出门外，极为乖巧地帮他带上了门，大轻功一甩，向着城中略去。
卫庄看着被他合上的房门，听见有脚步声逐渐响起，有人推开门，儒雅的声音响起，“青澹的轻功依旧如此让人羡慕。”
不论看几遍都会惊叹，竟有人能踏风而行。
来人正是昨晚离去的张良。
“卫庄兄，如何？”
他问的自然是当年的往事了，张良本以为能知晓韩非的死因已是大有收获，万万没想到卫庄居然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韩非，很可能还活着。”
“当真？青澹亲眼所见？”
当年韩非死后，秦王命人厚葬，他们这群人里并没有亲眼看见韩非的尸体，至于唯一见证韩非死亡的李青澹么……
卫庄想起昨晚青年在他怀中失声痛哭的样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一闪而过的怀念转瞬即逝，随即又冷笑起来。
“恰恰相反，他似乎，并不想我们知道这个消息。”
李青澹大概是忘了，他是见他真正哭泣的样子的，那是一种无声的哀恸，若是旁人未曾看见，定然不知竟还有人在默默垂泪，但若是同那双死寂的眼睛对上，方知心如死灰大抵也就不过如此了。
“小圣贤庄可有线索？”
“他去了趟荀师叔那里，不过荀师叔不愿多说。”
“有趣。”
这消息令他更加有探求的欲望，李青澹，李子规，你这只啼血的杜鹃鸟到底在计划着什么呢？
李青澹还不知他自以为精湛的表演已经被戳穿了，他唯一一次控制不住情绪后还起了高烧，醒来后全然不知自己究竟是何种模样，但他不知，早有人放在心尖了。
他在城门口不远处停下，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张良常穿的那套紫色衣服，这套衣服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弄来的，其中艰辛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城中热闹依旧，李青澹刚进城就被人拍了拍肩膀，回头看却是个陌生男子，不过声音倒是颇为熟悉。
“我说，你小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彻夜未归也不递个消息。”
昨天晚饭时，未在青年房中看见人他就知道要遭，果然今天一早就被盖聂堵了门。剑圣虽然没有黑脸，但周身凌厉的气势已经让他寒毛直立，更何况如今情况特殊，李青澹音信全无确实让人担心。
在剑圣古井无波的眼神下，盗跖立马说出了他与李青澹不可告人的交易，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抓起馒头就在剑圣带着杀气的眼神中往外跑，美名曰找人。
他去了小圣贤庄遛了一趟，谁知听说张良昨日早就回来了，盗跖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别真出什么事了吧，这倒真是他的过错了。
心里揣着担心，盗跖只能满城地跑，谁知刚好见他从城外缓步而来，终于放下心，张嘴就是抱怨。
“你若再不回来，你小聂哥怕是要生撕了我了。”
李青澹心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确实是他不好，忘了传个信了，在小庄哥的气势下，谁还有心思想起这一茬来，更何况昨日一场重头戏，演得着实费力，好在应该糊弄过去了。
可怜的李青澹压根不知他早已被人看穿，还在沾沾自喜竟然骗过了小庄哥的一双法眼。
“抱歉抱歉，是我的错，要吃什么，你今天只管开口！”
盗跖眼中一亮，“正好没吃早饭，怎么，你给我去买？”
“额……”李青澹摸了摸鼻子，避开他的视线，“要吃什么你尽管开口，我让丁胖子给你做。”
说来心酸，他还嘲笑人家卫庄混得不好，而他自己身上的钱除了初醒时墨鸦给他塞的之外，还是遇见盖聂之前，从赌坊赚来的。
遇上盖聂之后，大多都是盖聂负责他与天明的衣食住行，实在惭愧，难怪同是出自鬼谷，小聂哥的衣着如此朴素，别是被他两吃穷了吧。
到了墨家机关城就更加舒适了，虽然被关了一阵子，但墨家可从未短了他的吃食。
如今在这有间客栈自是不必说了，全是丁胖子一人包圆了，说到底他还是在墨家蹭吃蹭喝的，下次，若是墨家遇到什么难事，他能帮的就搭上一把手吧。
“想什么呢？这么久，走吧，既然你不请我吃饭，那就只能回客栈喽。”
盗跖搭上他的肩膀，搂着他往前走，“话说你怎么穿着张良的衣服？你不是说去见他的吗？”
“唉……”李青澹捂住额头，装苦恼的样子，叹道，“你有所不知，我这样，还有晚归之事，都是因为子房啊。”
“他竟然心悦公孙玲珑，奈何心中羞涩，见了我便委托我穿着他的衣服去见她，试探她的心意。”
“什么！”
一声怪叫，把周围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李青澹连忙捂住盗跖的嘴，小声道，“别声张，子房他不愿别人知晓的。”
见到盗跖疯狂点头，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到了客栈。
反正张良不在，想怎么说怎么说咯，正好他坑他一次，他回敬他一笔。
子房，两清了。
者有话要说：
卫庄有可能是卫国的后代（小声瞎逼逼）本文不会用该设定啦1.他性卫（划掉）2.韩非与翡翠虎在铁血盟见证下打赌，紫女显得很惊慌，第二次想起了卫国公子康的画面，康应该就是紫女说过的“失去过的重要之人”，她应该也是卫国皇室的。这样一来可以解释为什么她和卫庄很熟，因为都是卫国皇室的。3.在郑国被灭掉之前，卫国就在郑国边上，卫庄很可能是为质子来的郑国，或者他母亲是郑国公主，和亲来的郑国，后被打入冷宫。（再小声逼逼，卫国应该是活得最久的一个，最后是被秦二世搞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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