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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熏香袅袅，荀夫子坐在床边为人把脉。
此处是后山，荀夫子一向喜爱清净，因此少有人上来打扰，倒是藏人的好地方。
荀夫子睁开眼，捋了下白须，站起身来。
张良询问如何，他沉思了片刻道，“有一道剑痕穿透了他的右肩，右手经脉剧断，伤得着实不轻，至于他的身体为何会如此，我也不知。”
床上躺着的并非成年人的身形，而是一个六七岁的幼童，黑色的短发乖巧地贴在耳朵两侧，面容与李青澹极为相似，不过多了些许幼童的稚嫩。
众人问起灰雀，他也一无所知，当时抱着子规大人跳下水时，他便察觉不对，怀中青年骤然缩小，他差点没能抓住。
“如此一来，还得请墨家那位医仙出手了。”
张良有些无奈，还有些担忧此番变故对李青澹身体的影响。
见荀夫子走出屋子，张良同卫庄对视一眼，追了上去。
茶室之中，张良与荀夫子坐与两侧，荀夫子倒了杯清茶，率先开口，“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只是我早前曾答应过，不与他人说起。”
张良声音温和地问他，哪怕是危及李青澹的性命他也依旧如此吗？
荀夫子道是的，他看向张良，“他已有了决定。”
“即便这决定是错的？”
张良反问他。
“即便这决定是错的。”
荀夫子道，闭上眼不在开口。
张良素来知晓他的秉性，广袖中的手捏了捏拳，知道再难问出什么，只能含笑告退。
远处树下，卫庄正在等他，问道如何。
张良摇头，“不过可以肯定，他要做的事情，凶险万分。”
“危及性命？”
卫庄问他。
“是的，荀师叔并未反驳这一点。”
张良回忆起方才的谈话，“莫非，韩非在蜃楼之上？”
李青澹的手段他们至今也未窥见全部，若真是他做了什么导致韩非并未死于六魂恐咒之下，阴阳家将他藏匿于蜃楼之中，也不无可能。
“当年之事，疑点颇多。”
卫庄淡淡道。
李青澹连他也不肯细说，他为何会昏迷六年？百鸟在他昏迷期间解散，如今看来他们似乎仍有组织，更为重要的是，若是韩非没死，他为何不肯说出真相？当年李斯帮他，究竟意欲何为？
“看来，我要去拜访一下李斯了。”
张良闻言笑道，“卫庄兄可莫吓着他，还是等青澹恢复再谈吧。”
想起李青澹如今样子，张良有些好笑，他还未见过年幼时他的样子的，如今倒是可以弥补一下遗憾了，他看向男人，“卫庄兄难道不期待吗？”
“期待，呵……”幼年的李青澹只怕比起如今还要顽劣一百倍。卫庄想起在韩国时的种种，忍不住握上鲨齿，气息凌冽。
张良笑着走远了。
那头盖聂趁着还未宵禁，去了一趟有间客栈，说明来意后，丁胖子当立刻联系了城外据点，请端木姑娘来一趟。
只是天色已然不早，一切还得明日才行。
是夜
说着不喜小孩的卫庄推门进来，将烛火点燃，发觉不对朝床上看去。
男孩果然已经醒了，他跪坐于床榻之上，右手软趴趴地垂在身侧，左手则乖巧地放在左膝之上，听见声音望了过去。
卫庄挑眉，颇觉有趣儿，同李青澹初见到现在，还从未见他如此安静的时候。
男孩只是看着他，并不开口，黑色的瞳孔中盛着他的身影。
有些不对劲。
卫庄皱眉靠近，虚虚地扶着他受伤的右手，问他可有不适。
男孩喊了声疼，就不再开口了，依旧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神色却没什么变动，看不出疼痛的样子。
卫庄不出声，盯着他瞧，片刻后问他，“我是谁？”
男孩便回他说不知，但也没过多地询问，整个人安静地仿佛不存在一般。
看来记忆也同身体一同倒退了。
卫庄看着他，除了极为相似的轮廓，他找不出眼前小孩同李青澹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李青澹同韩非颇为相似，却比他少了一丝城府多了一份小孩子心性。眼前的男童却极为沉默，对周围的处境似乎也丝毫不感兴趣。
他不认识卫庄，却也不欲探究眼前之人姓甚名谁，对他究竟是善是恶。
卫庄看了眼他单薄的内衣，衣服还是儒家弟子的，穿在他身上有些大了，被子在他坐起来的时候滑落到了腰间。
不知道他坐了多久，卫庄掌心贴上他的后背，一片冰凉。
“躺下。”
卫庄的声音即便是对一个小孩子也没有软化的迹象。
男孩没有反驳，乖巧地窝在被子里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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