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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刃女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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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小时候,家乡那里,我的父母是远近闻名的铸刀师。”

你洗着番薯表面的泥土,炎太郎坐在你身旁挑拣择着菜叶,金色的头发蓬松松地披在肩头,一片祥和的景象。

或许是因为这家伙太过容易给人安心的感觉吧,你看了一眼炎太郎,被他发觉后揉了把头发,温暖而宽厚的掌心将热量传递到你的身上,让你难得有了倾诉的欲望。

“本来家中传承下来的手艺是要交予兄长的……但兄长的性子,说难听些,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你拨开湿润的泥土,手下用力拔断了肥硕根茎那细长的根须。

“他惯是爱去逞强,不论大事小事,但凡看不过眼的都要管上一下,也没少吃得苦头,却从没想起改过。父亲母亲也纵着他,教他去舞刀弄枪的叫叫嚷嚷,说是总有一天要成为顶天立地的人物安定一方。”

“我接过了家里的传承,兄长却走上了另一条道。据说在父亲母亲年轻的时候,家中也是出过变故的,后来他们搬了家,改了名姓,有了兄长。那时同故乡唯一的联系就是一位恩人……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甚清楚了,年幼时候似乎曾经见过一面,后来再没见过他,同老家那边的联系也断掉了。”

你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手上的动稍稍慢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很轻,似乎害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印象里是位很了得的武士大人吧,兄长一直将他视为自己的偶像,决心从武大约也是受了那位的影响……啊,我并没有否决那位恩人的意思,只不过我的兄长确实是个喜欢说大话的角色。”

你垂着眼帘,想起来什么,心情逐渐变得糟糕起来。

“……所以在那个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走掉了。”

炎太郎停住了手上的动,侧过头来看你,你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却并不想知道他是用什么神情在看你。

你并没有告诉他杀害了家人的罪魁祸首是那样的噩梦……究竟是害怕得不到信任才选择岔开不谈,还是单纯的不想多说已经不得而知了,你只简短地告诉了他,家人被杀了,兄长发誓复仇后,提着家传的宝刀便没了踪影。

“我还记得当时我拽着他的衣角问他:哥哥,你走了我该怎么办,”你淡淡地说道,“可兄长他说——”

他说了什么呢。

他说:“如果不去杀死他,还会有更多的人变得和我们一样。”

他说:“我一定要把他解决掉……我一定会保护好大家的。”

他说:“将来我们一起搭个最安全的小房子,我要和妹妹一起住在里面,什么都不用害怕。”

他说:“等我回来啊,妹妹,我还要看着你长大。”

瞧瞧你,明明以为那样的笨蛋兄长早就忘掉了吧,结果连他说的玩笑话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有什么用呢。

在他心里,虚无缥缈的东西才是第一位的吧,那样东西重要到,仅剩下的活生生的亲人就站在他面前,哭着想要抱住他,他却视而不见地将目光投向更远,更远的地方。

他会告诉你,有人在那里哭啊,我要去救他,然后留下你一个人和一堆死物,头也不回地奔赴向远方。

他以为他是谁?英雄吗?

不,他就是个骗子。

他或许救了别人,但他没有救下他自己,也没有救下我。

“总之,他食言了,我自己一个人生活,决定自己打一把刀,然后就捡到了炎太郎。”

你从出神中挣脱出来,继续说道。

“好了,说完了,以后不要再问我过去怎么样了,那个所谓要成为英雄的兄长,也不过是一个爱说大话的蠢家伙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一个个番薯被清水冲洗干净,齐齐整整码在案板之上,你闭上嘴操起菜刀,打算把它们切成块状,却被温和而坚持地按住了手腕。

“可以让我来吗,”炎太郎终于开口说道,神情非常诚恳,“感觉我过去好像很擅长这个的样子。”

“……哈?”

还以为他要像别人那样安慰两句什么的你有点懵。

话题就这么从你以为绝对逃不过的鸡汤洗脑流,飞速脱轨到关于番薯到底怎么做才比较好吃的奇怪方向。

等到你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炎太郎已经按照你的指示把做好的番薯饭做了出来。

先不说炎太郎这家伙一边哈哈哈地听自己抗议,一边手上不停的完全不听人话的罪恶行径,光看两个人互相争执做饭后的上头产物……

嗯,真是,做了满满一大锅呢。

你如临大敌地盯着安静放在那里,足够人吃上整整两天份量的番薯饭,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可能养了一池子鱼苗,但大概是脑袋里进的水的确够灌个池塘吧,想到了鱼之后紧接着就想起来家里的确还有鱼来着,等你总算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就着炉火又做了几条烤鱼摆在桌子上了。

我大概是疯了,你看着桌子上吃食放的满满当当,觉得整个人都在灵魂出窍。

这得吃多久啊!!

“嗯,好吃!”

炎太郎端起碗来率先吃了一口,毫不吝惜赞扬地夸奖。

“啊,能吃就好。”

你背对着他看着炉灶正在忏悔自己的智障行径,闻言头也不回地回应道,“但是做的也未免太多……”

“好吃!”

炎太郎津津有味地嚼着,食欲很好的样子,“▓▓你真的很会做饭啊!”

“这种客套性夸奖的话说一次就够了,话说番薯饭不是你做的……吗????”

你拿着碗筷有点无语的回过头来,却惊恐地发现炎太郎的碗已经空了。

“咦你吃这么快的吗?!”

“请再给我来一碗,谢谢!”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碰撞在一起。你下意识接过炎太郎送来的碗又盛满了递过去,冒尖的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灭着,被你看着的始俑者还在不住地夸着饭菜的美味……不断的说着好吃好吃好吃的飞快吃下去。

一直夸好吃好吃的,这家伙是认真的吗……不,等等,以前没发现炎太郎胃口这么好啊。你吃了两口饭看他一眼,吃两口饭看他一眼,最后干脆放下碗筷专心致志看他吃起饭来。

明明味道也很一般啊……你回味着刚才吃下去的饭菜暗自想道,大概炎太郎真的是很喜欢吃这个吧。

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因为这家伙失去了记忆,这一个月以来自己的确没有问过他的喜好。

“喜好?”

吃的异常满足,成功消灭掉所有饭菜的炎太郎听到你的问题愣了愣,开始试着回忆起来。“大概是番薯?”

“……这个我知道啦,别的呢?”

你追问道,“像以前经常做的事情啊之类的?或许能帮你找回记忆呢。”

“啊,这个啊。”

炎太郎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腰侧,却按了个空,“好像是……挥刀?”

你顿了一下,而后起身从搁置在柜顶的刀架上取下了炎太郎的佩刀。

——尽管被拜托了保养刀剑,可自从炎太郎把自己的刀交给你之后,就再也没有提出过什么要出去练习之类的要求。

那时的你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觉得可以成功留下他来帮忙了,一个月后的今天,你把佩刀取下,郑重地放在了炎太郎的手上。

“试着找找过去的记忆吧,炎太郎。”

你说,“过段时间就要进入锻刀的关键期了,你要是那个时候想起什么对我来说就太麻烦了……带着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

他总是要离开的,一直想不起过去记忆的话,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内心也一定很焦急吧,你想。

我可真是个自私的家伙啊,居然想要栓住太阳。

但是太阳又有什么错呢,他只是无意识的发出着光,就像本能一样。

“嗯,你不怕我想起来之后跑掉吗!”

炎太郎摩挲着刀柄,仿佛会读心一样地问你这个问题,被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的你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谁要跑的时候还会专门问人家一句啊笨蛋!”

炎太郎哈哈笑着站起身子,决定趁着天色未晚带着刀出去转上一圈,顺便回忆回忆招式。你站在门口看他走出去的身影,突然开口说道。

“……我相信炎太郎!”

你看着青年的背影,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当年离去的兄长。

——你不怕我跑掉吗?

——我相信炎太郎。

炎太郎大概是听到了,他回过身来对你招了招手,模模糊糊能看到他又在开心的笑。

倘若这次赌错了……就当我运气不太好吧,你扶着门框,抬头看到了天边的残阳。

锻刀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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