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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无双知他武功已到了超凡入圣之境界,忙挡在冷小宛身前,施礼道:“既然大师如此兴致洋洋,就请指点在下几招。”
欢喜佛笑呵呵道:“你的武功老朽领教过,不过尔尔。”旋看向冷小宛,道:“这女子天赋悟性极高,是个可造之材。”
冷小宛闻言嫣然一笑,道:“乐呵呵佛,小女子有下情请教。”
欢喜佛抚髯道:“女娃娃,但讲无妨。”
冷小宛眨了眨美目,到:“这天底下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你属于何门何派?”
(三教:指儒、道、佛。九流又分为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上九流:帝王、圣贤、隐士、童仙、文人、武士、农、工、商。中九流:举子、医生、相命、丹青、书生、琴棋、僧、道、尼。下九流:师爷、衙差、升秤、媒婆、走卒、时妖(巫婆及拐骗)、盗、窃、娼。五行:车行、船行、店铺行、脚行、衙役行。八作:金匠、银匠、铜匠、铁匠、锡匠、木匠、瓦匠、石匠。)
欢喜佛不假思索,道:“老朽自然属于三教佛门,上九流圣贤矣。”
冷小宛随即翠袖半掩粉颊,咯咯发笑,道:“亘古通今,佛门何曾出过甚么圣贤?皆乃一些趋炎附势、明哲保身,为朝廷歌功颂德的阿谀之辈。我看你呀,都偌大一把年纪矣,尚只顾贪图荣华富贵,甘作朝廷鹰犬,算不得上九流,勉强称得下九流。”
欢喜言并不生气,仍笑呵呵,道:“多谢,那老朽当为下九流中那一流?”
冷小宛歪着小脑袋沉吟片刻,道:“无事招摇撞骗、欺凌弱小,当属‘时妖’一流。”
欢喜佛仰天哈哈大笑,道:“女娃娃之倡不无道理,那老朽索性遵从美意,今日将昆仑二圣改为昆仑二妖,怎样?”
冷小宛点了点螓首,故正色道:“善纳良言,朽木可雕也。”
欢喜佛道:“老朽应你一事,你亦允老朽一事如何?”
冷小宛仿效他的样子语气,道:“老时妖,但讲无妨。”
欢喜佛笑呵呵一怔,接着颔首,道:“老时妖便老时妖,你施展生平所学与老衲较量一番,但请女娃娃安心,我绝不会打伤你。”
冷小宛稍作寻思,颔首道:“既是你苦苦相求,作罢,你便施展平生绝学,教本姑娘见识一番,但请老时妖安心,我绝不会伤你。”
众人听这二人一问一答安之若素,全然没有敌对之意,皆不由得面面相窥,大为骇怪。
伊无双小声道:“宛儿,我与他交过手,这老翁武功登峰造极,千万仔细。”
冷小宛转首附耳,道:“姐姐,等歇我暂时缠住他们,你与子衣、道渊乘机脱身,切不可踌躇。”
伊无双心下“咯噔”一下,惊道:“宛儿,你要......”
冷小宛早已横剑迈入场内,刷地使招“仙人指路”起式,道:“老时妖,请。”
欢喜佛呵呵笑道:“你若能逼老朽出得右掌,可算胜出。”
话语甫歇,只见冷小宛玉足一点,噌地腾在虚空,宝剑挥起,使招碧雪剑法“踏雪寻梅”式疾刺过去。
那欢喜佛眼见剑到,侧身避过,左手拇、食、中往前一探,去捏对方剑身。
冷小宛双膝一盘、娇躯半伏,使招“望穿秋水”回首横削。这一剑出招看似平平,实则部位妙到巅毫,正是玉霖剑法反手绝招,和枪法之中“回马枪”雷同。
欢喜佛笑呵呵左边袖袍往上一佛,遂轻而易举破解了攻势。
冷小宛唬得花容怛然失色,万不料这个须发皆白的老翁武功如此高强,大惊之下,腾起使招“裁云剪水”顺势上撩。
此时欢喜佛胸前俱显空门,但他却不守御,只是微微一晃,左手二指弯曲弹向剑身。
冷小宛身子跃起,双足尚未着地,已然看到自己陷入险境,忙撤剑后纵。
欢喜佛宛如早料到此着,飞身紧随,左掌化爪探出,竟然大剌剌伸手抓对方宝剑。
冷小宛剑尖微微一抖,斜挑敌人小腹。
孰料欢喜佛居然不挡不格,迎着剑尖而上,待相距不足三寸之际,左手食中二指去钳剑身。
冷小宛玉掌轻提宝剑,刷地向下斩去。虽然很觉仓促,可除这么一招实无其他妙法可以破解。
欢喜佛左臂垂下,屈指闪电般便弹在剑身之上。
大家遂闻‘铮’的一声大响撞入耳中,莫不感到心神慌乱。
冷小宛登觉虎口酸麻难忍,几欲撒手齐剑。立时倒纵丈余,运气调息。
欢喜佛也不赶他,站在那里,笑呵呵道:“女娃娃,你适才若是使招‘抽刀断水’便可化解。”
冷小宛柳眉倏地蹙起,猛然使招“裁云剪水”式扑了上来。按照常理而言,对方须向后急跃或侧身旁闪,躲过这一凌厉攻势,再俟机出招还招。
但那欢喜佛却仍然不躲不让,迎着剑尖而上,至相距不足两寸之余,复抬食中二指去钳剑身。
冷小宛无可奈何之中,抽剑避开,跟着又使招“白雪纷飞”挽起剑花,刺向敌人胸前大穴。
孰料欢喜佛出手方位甚为奇特,紧紧贴着剑身往他腕处而来。这一招惊险至极,他多擒住对方手腕,那剑尖必定穿胸而过,昭彰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一旁的伊无双业已察出些许端倪,叫道:“宛儿,勿须怕他!”
冷小宛听了贝齿咬住樱唇,左掌运劲,使出“凌霜傲雪”式迎击手指,右手碧雪剑依旧疾刺而至。
只见欢喜佛高大身躯嗖地腾在半空,晃过对方头顶回手便是一掌。
冷小宛趁势右足轻点,向前跃出丈余开外。
欢喜佛呵呵笑道:“孺子可教也,再来!”
未及十余招,冷小宛已吓得心寒胆颤,忙冲伊无双递个眼色,转身又挥剑刺去。
欢喜佛面不改色,只以左边袍袖手指接招。
伊无双沉声道:“子衣,快带道渊走。若非那老翁手下留情,宛儿早已性命难保,我留下相助,咱们在无心居会合。”
安子衣焉肯独自脱身,昂首道:“堂堂七尺男儿,岂能教两位女子拒敌庇护,我去接下宛儿姐姐,你们速速一起离开!”
就在这时,陡闻欢喜佛哈哈笑道:“你们休要胡乱算计,给我好生待在那里,倘尔三人有一个逃走,老朽立将这女娃娃毙命于掌下!”
伊无双、安子衣均不禁心下大骇,暗付:“如此切切私语他还听得清楚,武功真真深不可测!”当下相对一视,再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犹如胡蝶嬉蕊般打斗,眨眼之间拆了二十余招。
再看冷小宛喘息渐渐急促起来,显因力道不足所导致。
而欢喜佛却泰然自若,身形飘逸如意。
冷小宛虽然有些气喘吁吁,险象环生,但依仗层出不穷的剑法妙招,总算苦苦撑住。
欢喜佛忽地呵呵一笑,挥掌打向他的右肩,罡气突然激增,罩住对方全身。
冷小宛立即深吸了口气,顿足后退,跟着使出碧雪、玉霖两大剑法中的“漫天飞舞式、跋山涉水式、雪虐风饕式、双瞳剪水式、冰魂雪魄式、芙蓉出水式、白雪普降式”等,风驰电挚似的连攻七剑。
欢喜佛大叫了声:“妙哉!”袍袖飞舞,一一化解开来。
冷小宛已累得香汗淋漓,突然转念:“昨日刚学的《三天易髓》十五式,何不使将出来一试?”想到这,遂一招“乾坤倒转”式,人剑合一向对方扑去。
欢喜佛显然为之一怔,道:“女娃娃,这是那门子武功?”
冷小宛又使招“飞跃在渊”式下刺,口中道:“少啰唆,这是能打败你的武功。”
欢喜佛劲运左臂,呼呼挥袖佛开,笑呵呵道:“普天下能打败的武功,估料还未现世!”
冷小宛再不循规蹈矩施展,一招玉霖剑法,一招碧雪剑法,不时且夹杂一招太极剑法。
欢喜佛眼瞧一招堪堪破解,正待出手反击。
那知冷小宛随手复是一着,也分辨不清甚么招式。
欢喜佛见他一柄长剑使得犹如疾风骤雨,毫无章法可循,暗暗一惊:“何以这女娃娃顷刻之间变化如此之大,莫非他深藏不露?”
冷小宛初与人交手恰逢强敌,又听了伊无双的叮嘱之言,心下油然先生怯意,加之剑法并不纯熟,致使两人酣斗良久,他未免有些畏首畏尾,此时情知逃生无望,便起了破釜沉舟之念。真是一招未曾使老,另一剑旋风雷而至。
适才毋论他以如何迅捷凌厉的剑法攻击,欢喜佛总能瞬息窥出破绽,随手飘飘然袍袖一佛或左掌以攻为守,迫得他撤剑回防。如今却截然不同,对方三种剑法交叉糅合一起,实难断定他下一招会使甚么。当即抖擞精神,增了一分小心应付。
冷小宛出剑越来越快,变化也愈来愈诡异。但见他挥剑一招玉霖剑法“悲歌易水”刺出,途中突然换做太极剑法“阴阳归位”式斩下。
欢喜佛原本以静制动拆解他的招式,观对方刺向那里,便运劲防御格挡,尔后出手破敌。却料不到他变招如此奇特,忙闪身右错半步,袖袍挥起一佛,拆解了招式。
冷小宛未等剑招使老,骤然使出碧雪剑法“冰雪交加”式“咻咻咻”疾刺三剑。
欢喜佛禁不住眉头一皱,呵呵笑着跟他纵闪。
又见冷小宛手腕急抖,挺剑向他“膻中穴”戳到,间隔寸许,竟然虚晃横剑,挥起左掌打对方肩头。
欢喜佛急忙跃起,并指点向他掌心。
冷小宛猛然反腕运剑,迅速斜削他腰际。
欢喜佛赫然一惊,佛起袍袖荡去。只听‘刺啦’作响,袍袖教剑刃穿刺一道口子。
冷小宛接着右足略微点地,腾高两张有余,借飞坠之势挽起朵朵剑花,当顶向对方“百会穴”冲下。
欢喜佛心想:“先前夸下海口,只要他逼得我出了右拳即视作胜出,可这一招毫无破绽,实在无法躲避!”电石火花之时不及多想,对方宝剑已至,他第三次迎着剑尖而上,抬食中二指去钳剑身。
冷小宛随即晃身往旁错开,宝剑“嗖嗖嗖”就是三招,分向他头、肩、胸三处急刺,顿时将其包裹在寒光之下。
欢喜佛暗叫道:“果然有些托大!”遂单掌往地上运力一按,足尖一点噌地从他身下射了出去。身为名满天下的昆仑二圣,自然端得狼狈非常。
伊无双看得仔细,心中不由大喜,大声吟道:“先天炁,后天炁,得之者,常似醉:先天炁者,乃元始祖炁也。此祖炁在人身天地之正中,生门密户悬中高处,天心是也。神仙修炼,止是采取先天一炁,以为丹母。后天炁者,乃一呼一吸,一往一来,内运之炁也。呼则接天根,吸则接地根。呼则龙吟而云起,吸则虎啸而风生。绵绵若存,归于祖炁内外混合,结成还丹。自觉丹田火炽,畅于四肢。如痴如醉,美在其中。此所以得之者常似醉也......”
冷小宛耳闻心经,立即长舒了口气,将罡元运行周天,摈弃杂念、心如止水。缓缓一招“黄裳元吉”式使将出来。
欢喜佛内功修为当世无匹,单论剑法招数揣测难以超出冷小宛,所以只是先凝神观看对方剑招中的种种变化,并不急于求成。可现在冷小宛招式杂乱无章,也就不能如此矣。只见他气贯右臂,忽地拍了过去。
冷小宛又听伊无双叫道:“物无足以铙心者,故静也。水静则明烛须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静犹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故帝王圣人休焉。休则虚,虚则实,实则伦矣。虚则静,静则动,动则得矣。静则无为,无为也则任事者责矣。无为则俞俞,俞俞者忧患不能处,年寿长矣。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万物之本也......静而圣,动而王,无为也而尊,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夫明白于天地之德者,此之谓大本大宗,与天和者也。所以均调天下,与人和者也。与人和者,谓之人乐。与天和者,谓之天乐。”按法运气,渐觉眼前现出一片光明,两股真元自神阙穴冉冉升起,经周身任督二脉,至“神阙穴”汇合一起。
欢喜佛极为诧异,运起五成功力迎面便是一掌。
冷小宛恍恍然视若无睹,娇躯只略略一侧,玉腕抖动,宝剑使招“蛟龙戏水”刺去。
伊无双抚掌喊道:“白虹坐上飞,青蛇匣中吼,徐抽寸寸刃,渐屈弯弯肘。杀杀霜在锋,团团月临纽。逡巡潜虬跃,郁律惊左右。霆电满室光,蛟龙绕身走......铸时近山破,藏在松桂朽。幽匣狱底埋,神人水心守......剑决天外云,剑冲日中斗,神物终变化,复为龙牝牡。为欲扫群胡,散作弥天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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