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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芸二爷，已经不在贾族族谱之中，倒也不算是姑姑辈儿。”嬷嬷将精致小菜放下。
黛玉一听，微偏着头，便对屋子丫头道：“你们听听，我可猜的对？这般更不可能叫什么姑姑，嬷嬷可认？”
她倒不是在意别人喊她什么，左右她不在意，不相干，她在意的是自己拌嘴不能输。
嬷嬷自知黛玉性子，宠溺的将筷子递给她，笑道：“当然，姑娘这话啊，我认。”
…………
一番酒菜下肚，冯唐也带人回城来了林家，只说自己将城外百姓几乎都迁入到城中来了。
冯唐先是因贾芸替城外百姓收尸一事谢过，说他们这次空手而归，那几十个东瀛浪人像是人间消失般。
扬州冬里最受损的是盐运，其他的倒也能挨个半月数日的。
“沿海卫所，朝廷大军还能对付不了东瀛浪人！”冯唐气愤道。
林如海摇头道：“唉……冬里，除了靠船运吃饭的，其他百姓又要挨这个难冬，今日所言之事，林某也只是和你们在这里闲聊一番罢了。”
“出的你口，入得我耳，算不得议论罢了，林御史便就自己这番叹息说上一说罢了。”贾芸说道。
林如海听得这番话，看了眼贾芸。
如此年纪，能说的这番顺耳，是个聪明之人，莫非都是喜欢酒后聊国事的义愤之士。
也罢，估计自己这身子，也再无几年好活，便大着胆子和他们议论一番也无妨。
可若自己说的不独特，未免又要被神武将军和这位贾公子轻视。
心中一边估算着，一边又在腹中做了草稿，看着几人道：“既如此，林某就大胆狂言了。”
冯唐嗯了一声，他自己是个粗莽武将，有些问题看在眼里，却不知如何说起此事，今日看看林御史说的是不是病脉所在。
林如海点头：“朝廷卫所，近年来越发废弱，已经不是当年的精兵，且与常年奔波海上的倭寇相比，更是抗争不起来，这是林某在扬州所看到的。”
冯唐先是点点头，随后道：“上个月象山那鸳鸯阵用的新兵器倒是杀敌厉害的很，可后来卫所里的羽箭射倭寇便如挠痒痒般。”
箭乃兵家常备，朝廷培育一批好箭手需要三年，边军的箭所用材料要比卫所的箭羽好，可穿透甲胄。
但头次听到卫所箭射不死倭寇。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问题。
想了想道：“待会儿请将军带某去看看卫所兵用的箭。”
戚通海道：“光查箭的问题，有何用呢，那些卫所将士搭弓射箭都如懒洋洋的病夫，连武将之魄都无，好的弓箭也是白糟蹋。”
冯唐赞同点头，道：“正是如此。”
“这些问题或许都可解决。”贾芸抿了口酒淡淡说道。
“什么？你都可解决。”冯唐略带疑惑道：“如何解决，若弓箭问题，可弓箭手去哪里寻，前者易制，后者难养。”
林如海道：“正是，光是你提出培养弓弩手，便需要从各部批上去，没有几个月也有半年，再一道道核查，只怕已到明年夏。”
贾芸嗯了一声，道：“假如急事还要过如此多的步骤，只能说朝廷各部官员臃肿，吃闲饭的多，一件事你推我，我等你，人浮于事，朝廷应该精简各部官员才是，只怕……”
林如海听得贾芸说同职官员臃肿，不禁眼前一亮，击掌叫道：“妙，妙啊，不想年纪轻轻看事毒辣，只这几个字便将如今朝中事一语道尽，真是了得。只怕什么？”
贾芸思索片刻道：“只怕当今不会允许，许多同职官员都用双者，方士有云，二生三，三生万物，这种事情并不简单，后患已经出来。”
冯唐追问道：“何以见得。”
看见几人脸上表情，贾芸心中更是有谱，道：“各卫所将士人数之多，是倭寇数倍，可倭寇一人抵十兵。
“并非倭寇厉害，只是大景将士身体与武艺都不佳，今日在城外看到倭寇杀过的人，便可猜出。”
旁边的林如海只觉与贾芸像是见到了知己，立刻接话道：“那臃肿之官是否可解。”
贾芸摇摇头：“此事说起来热血，但是做起来并不简单，朝廷官员臃肿繁多不是一日两日，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更是居多。
“将希望寄于当今，怕是不能，一是方士，二是此事可不是陛下一句话一道圣旨说精简便精简的，大景东南西北的官员不计其数，一旦突然开始，许多事情就会陷于停顿。
“如今漠北与辽东皆有祸患，任何事都不能停顿，只能慢慢的来，否则伤筋动骨，给敌军做了嫁衣。”
贾芸又道：“譬如，某刚来，一下子赶走倭寇不可能，只能静待时机，且没有地形，没有与浪人交过锋，若是处理不了这些，只怕被束缚住，因而最该做之事便是先了解。”
冯唐手中的酒杯抖了抖，显得有些激动。
“且朝中不缺栋梁之才，为何没有人上奏提议，是因为这种建议简直是与景朝所有官员为敌，得罪各部官员以及后面的士绅，必然招来反对，乃至动摇国本。
“外忧绝不可再有内患，当今不会采纳此意见，就算采纳，也困难，不是每个官员都如林御史这般。”
林如海默然。
在座的都是身在局中，而贾芸从各朝史书上看到的那些经验，不知道总结了多少辈，经历多少代施政经验，又结合中外之精髓的眼光分析。
想当年林如海刚上任，便将此事提过一次，但都石沉大海，当时还想不通原因。
朝中当时有几个官员提过类似的问题来，可是没过多久，便被朝中排挤出京，一贬再贬，哪怕托好友同僚，也不见下文。
许多有才之士自负为国为民，最终落个郁郁寡欢，愤世嫉俗。
幸亏他及时停奏，如今与这少年郎说起，饶是寒秋，也觉得汗流浃背，他凄然一笑，亲自斟酒道：“请。”
冯唐急道：“难道便不管？这样将士们打仗也难，每次调拨粮草，各部都要吵许久，大到拨款粮多少，小到水陆路之争。”
贾芸摇头道：“想改变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非一日之功可为，此事后面再提也无妨。
“如今之事是，先对付倭寇，找清楚为何东瀛浪人射不死。”
冯唐点头道：“我们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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