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吾,我请一天假可不可以?」
「理由。」
「……emmmm我家薯片快过期了,今天放学我想回家安安静静吃光它。」
「不行!」迹部深吸一口气,极力告诉自己要忍住。
「嘤嘤嘤真过分……」
「……」
英文课上,玲花盯着手机上的六个点,脸上满足地露出了两个小小的梨涡,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翘掉晚上的围棋课,只是最近她突然发现自己有了个新的爱好——收集男朋友发来的点。很有意思不是吗?能把唯我独尊的迹部逗到无语,好有成就感啊!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稍微消除一些玲花近来的疲累感,所以只好委屈迹部啦。
事实上,自从在商场里和迹部的父亲有过一面之缘后,玲花心里惶恐不安了好一阵子,下定决心后才把心里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迹部,迹部听后更加深了要带玲花去京都见爷爷的想法。
按他的意思,只要一家之主的爷爷认可玲花,还轮得到其他牛鬼蛇神来反对?
玲花一听迹部的打算,慌了。迹部的爷爷啊,迹部财阀的掌权人……岂不是比迹部父亲还厉害的人物,她没有任何准备冒然前去的话,肯定讨不了好,到时候来个反效果,得不偿失。迹部觉得玲花的想法有道理,便在家里请了个围棋宗师给玲花上特训课,他爷爷是个围棋迷,如果玲花能和他老人家对上几个回合,兴许能得到青睐!
玲花在围棋上是半路出家,完全没有一点基础,想正统地在短时间内学好根本不可能,不过好在这个老师对因材施教的教学方式很有心得,没有在专业知识上过分苛求玲花,只求速成地教了她很多走捷径的套路,实则是个花架子,但拿来和高手对弈也能像模像样。
十月步入尾声,天气也随着十一月的到来越来越冷。
平成三十年的深秋,迹部趁着文化旦的假日只身一人带着玲花去了京都,因为要拜访严肃刻板的爷爷,他特地给玲花准备了正式的访问和服,温柔的豆沙色,上面绣着精致的梅纹,微微卷曲到腰际的长发被盘起来,用一根细工花簪装饰,人靠衣装,尽管玲花没有受过任何礼仪训练,远远看着,视觉上还真像一个出身华族的大家小姐。
飞机在距离京都最近的伊丹机场降落后,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京都迹部主家坐落在人烟稀少的古城区,沿途会穿过一片传统的町屋建筑,偶尔也有几名结伴的艺伎工者踩着木屐匆匆走过,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玲花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景吾……”
“驳回!”
他实在不想听到任何白痴的借口了。
“啊,真是的,我都没说是什么事呢……你也太冷酷无情了吧。”
实际上不是迹部冷酷无情,实在是玲花一路上那些打退堂鼓的理由太扯淡,上飞机前说什么突然想起某个收费电视台的会员还有一天就要到期了,闹着要回家看一天,流逝的时间都是钱啊,不能浪费一分一秒,迹部大手一挥说给她续了才肯罢。快下机了,又说忽然想起她昨晚把厨房抓到的小蟑螂顺手喂了金鱼,仔细回想,今早它们在水里游得好像很不自在,这些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她必须马上回去带它们看兽医……迹部差一点嘴角就开始抽搐。
他想如果说出这些话的人不是玲花,他一定会立马把人从飞机上丢下去。少年瞥了眼气鼓鼓撅着小嘴的女朋友,“三天前我就和爷爷说过要带你来拜访他。”
意思就是你别想逃!这件事是在长辈那里过了明面的,没有任何容玲花临阵退缩的可能。
“那我今天看起来……”
“漂亮!”
这个开头!玲花从早上开始问了无数遍的问题,迹部无需多想道,“你该相信本大爷的美学!”
男朋友不让说话求怎么破!玲花轻哼一声,偏过头耍起了小性子。手机简讯的提示音传来,玲花从手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笑眯眯地快速回复起信息。
——「是啊,快到了呢,有点紧张。」
——「别担心,你男朋友的爷爷一定会喜欢你的。」
迹部看着玲花在按键上快速来回的手指,优美的薄唇轻启,“谁啊?小森茧吗?”
她的朋友不多,可以谈心的更少,除了那个和她一样咋咋呼呼又成天腻在一起的小森茧,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能让她在这种时候抛下紧张的心情闲聊起来。
“不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哪里冒出来的?少爷沉吟了片刻道,“男的女的?”
“男的啊。”
玲花回得干脆,“怎么了嘛?”
“……”迹部沉默,不得了,还敢反问他怎么了。“啊嗯,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和男生往来要把握距离,这种无聊的简讯不回也可以。”
“不无聊啊。”
“……”
时间陷入静默,迹部看着窗外,脸色冷了下去。他不笑的时候,会给人很不妙的感觉,玲花打完最后一个字,终于看了眼刻意板着一张俊脸的迹部,她伸出手指戳向他的脸颊,“吃醋了?”
“……”迹部不理她。
玲花含笑滑动了几下手机,举到迹部面前晃了晃,大有给他检查的意思,“是忘年交啦!不信你看!老爷爷已经六十多岁了。”
她撒娇般把下巴搁在迹部的肩上,脸上写满了请大人明察。
某傲娇少爷的表情似有松动,轻轻瞄了一眼,“忘年交?六十多岁的男性?”
“是啊,我奶奶年轻时候的好友,人很好很慈祥的老爷爷哦。”
幸亏上次留了电话,才能在见了相册后又联系上,玲花笑了笑,“不过景吾吃醋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呢,真可爱。”
“本大爷认为你该去配副眼镜了。”
“是是是,我家景吾怎么会有吃醋这种不华丽的小情绪呢,一定是我看错了。”
玲花赖在迹部的身上不肯走,把头埋在他肩膀上,不知不觉,见家长的紧张心情也在这种氛围中消淡了许多。迹部爷爷居住的主家有个别名叫「杏居」,因为门前有颗生长了几百年的银杏树,在十一月的天气里,秋风一吹,满地澄黄。桥本京香站在门前等了一会儿,终于见到了先后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小少爷和他的女朋友,只一眼,便愣了。
难怪!
难怪老爷子兴师动众地大肆修葺宅子。
难怪老爷子这一阵子不苟言笑的脸上总会挂着诡异的笑容。
难怪老爷子早早吩咐人做了件新的和服,还请了个精通关东料理的厨师回来。
不止,十五分钟前还急吼吼地叫她等在门口接人。这会儿见到了小少爷的女朋友,一切疑惑都得到了很好的解释。这丫头简直就是直美的翻版,永山直美……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迹部慎太郎年轻的时候曾经迷恋过高中时期的校花永山直美,也在一起过,高中时代纯真的初恋,总是美好,不掺杂一丝金钱的利益与算计,然而美梦终要结束于现实,像迹部家这样的家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平民出身的永山直美,私奔也好,绝食也罢,最后永山直美还是离开了,迹部慎太郎也遵循家族的意愿娶了当时经济产业大臣的千金。
看似释然了,其实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所以才会只是看了一眼像极了永山直美的玲花,便软了冷硬的心肠。
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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